一部兩岸上映、票房不俗的電影《賽德克·巴萊》,將賽德克族人形象推至世人面前:他們面頰刺紋、粗竹穿耳、腰佩長刃,穿梭叢林,彪悍驍勇,面對日侵,血肉御敵。如今,曾為戰(zhàn)場的臺灣北部疊嶂山巒中,已是另一番場景。
驅(qū)車從臺灣北部新店的城市邊緣進山,于高低起伏山路間盤行40至50分鐘,甫抵原住民泰雅人原部落聚集地——烏來老街。賽德克族,從泰雅族中分支,單立門戶,乃為后話。
或許正是看中這里山林獸多,溪湍魚豐,200多年前,古老泰雅人祖先兩度北遷至此,男獵女織,播種祭祖,面對大自然艱苦考驗,以最原始的方式,世代生存。
老街路口,矗立著一座烏來泰雅族博物館,內(nèi)部所有志工都是泰雅族人。志工林秀卿面目白凈,耳綴銀飾,身著族服,接待導(dǎo)覽。
對族人現(xiàn)狀,她十分熟稔:在臺灣14個少數(shù)民族中,泰雅族人口排名第三,僅次于阿美族、排灣族,但所繁衍地區(qū)約占臺灣山岳的三分之二,生息土地面積之廣,為少數(shù)民族群之首。
“靈魂觀”、“道德觀”、“靈界”,古老泰雅人三大“人生哲學(xué)”命題,掛在博物館最顯眼位置。
相傳,泰雅人遵奉至上的祖靈,所居靈界被一條大河環(huán)繞,死者之靈要進入靈界,須橫跨河上彩虹橋。生前不遵祖訓(xùn)者,將被祖靈所拒,無法過橋,輾轉(zhuǎn)環(huán)繞靈界,永世難得安息。
“gaga(泰雅族語),代表道德規(guī)范,嚴守慣習(xí)祖先遺訓(xùn),祖靈將賜福于人,作惡必將遭嚴厲懲戒。同時,男獵敵首、女學(xué)織衣,方允紋面,面無紋者,將被祖靈拒之門外。
然而,日據(jù)時期到來,古老族人被強制剝奪信仰:男人須服勞役、不得狩獵,女人派遣幫傭、不許編織彩衣。這意味著,所有低頭臣服的族人,將與祖訓(xùn)勃然相悖,永遠無法上路,與居住靈界的家族先人團聚。
與自然搏斗、粗獷堅韌的族人,再次顯出彪悍本性,揭竿而起;長刀短匕,尖利重矛,狩獵武器,化為戰(zhàn)斧;翻越叢林,斡旋游擊,日寇頭顱,成為獵首……在廣袤叢林,一場關(guān)乎祖靈、靈魂、尊嚴的生死之戰(zhàn)就此拉開。
提到這段歷史,林秀卿仍激動不已:“我們泰雅人,以凝聚團結(jié)著稱,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;人若犯我,必讓他雙倍償還!”
在《賽德克·巴萊》電影的最后,臺灣少數(shù)民族以柴刀、木棍對抗飛機、大炮,激烈對峙近一個月后,抗日族人死傷慘重,賽德克婦女上吊自縊,殘存男人們則在臉孔上紋賽德克標記,戰(zhàn)斗至死……。
時光荏苒。如今,在烏來老街路口,當年日據(jù)時期日本人掠奪臺灣資源,伐山砍木、內(nèi)通外運的小火車運輸通道,已被開發(fā)成“烏來臺車”景點。粉刷成彩色的迷你“蹦蹦車”,載滿一車又一車游客,于山間穿行。
泰雅人也告別了狩獵、紋面的時代,從深山谷坳中走出,上班上學(xué),各自匆忙,融入了現(xiàn)代化都市生活。
林秀卿泰雅族語名字是“阿穆依穌路”。她說,正如沿襲父系氏族起名方式,唯有信仰“gaga”,永遠不會改變。
泰雅族人魂靈光輝榮耀的一刻,已被歷史永遠定格:扯下侵略者的太陽旗、踏上彩虹橋之路。(中新社記者 朱曉穎 陳立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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